當又一次蟬噪耳邊的時候,感覺慢慢升起的溫度,無奈的揮手,告別無憂無慮的校園,離開令人懷念的大學,奔赴陌生的城市,開始生命中一段新的歷程。
雖然環(huán)境是陌生的,道路是全新的,言語是不通的,但是看到了醫(yī)院,看到白色的大褂、粉紅的護士服、川流不息的患者、忙碌的門診部、吵嚷的病房,熟悉的感覺慢慢回來了——這和我們以前的見習、實習的地方一樣。
短暫的培訓之后,我們開始了科室輪轉(zhuǎn),有了不同的身份之后,有著完全不同于實習的感覺。即使是相同的或相似的情況,站在不同的角度,也會有不同的體驗。臨床時間雖短,但是酸苦甘辛咸五味全有,怒喜憂思悲恐驚七情皆至。
欣喜——第一個輪轉(zhuǎn)的科室是內(nèi)分泌科,主任是張達方。聽說他是牛到認識甲骨文的,中醫(yī)功底相當深厚,而且有時喜歡提問。為了準備早晨的查房,不得不突擊看了些書。果然第二天便開始“面試”了,問了幾個簡單的問題就把我問得汗流浹背,行家功夫一出手就知有沒有。雖然回答的很是忐忑,勉強算是過關(guān)了。“這個呃逆的病人已經(jīng)三天了,吃了不少西藥都沒有效果,你看看能不能給開個方子吧……”下面的話我就聽不到了,什么,讓我開方子?這考得也太難了吧。硬著頭皮望舌苔,把脈象,問病史,體格檢查,搜腸刮肚、絞盡腦汁的搞了一副方子。“不錯,方子還算中規(guī)中矩,但是你覺得是不是異功散更好些?”,一語驚醒夢中人啊,確實是異功散補脾益氣兼有行氣,更加適合。“那你去開三付吧,應該會好的。”張主任微笑的看著我,語氣中帶著可定。不可能吧,雖然異功散是好方,但是效果真的有那么神奇?不過主任居然讓我開方子,竊喜,試看看。實際上沒有到第三天,第二天病人就開心的告訴我:“小醫(yī)生開的方子真管用啊,今天打嗝已經(jīng)好得差不多了,還能多開幾副啊?”把我說得臉通紅,“其實這是主任的方子,我只是負責開一下的”,“那不都一樣,還是靠你們我才不打嗝了,你不知道嗝起來多難受……”。走出病房,想到病人的感謝,雖然不是完全給我的,但是也是很欣慰,心里甜甜的。而且通過這個,張主任讓我直觀的驗證了中醫(yī)的療效,增加了我學習使用中醫(yī)藥的信心,并不是中醫(yī)藥沒有很好的效果,只是用的人不夠精通,或者是病情確實不一樣。
悲怒——急診推來一個車禍的年輕小伙子,外地的,來的時候臉色慘白,全身都是血,意識模糊,呼吸急促,心跳微弱。雖然積極搶救,但是病情太重,還是沒有成功?蓱z的一個活鮮鮮的生命,肇事者撞倒后居然自己逃逸,沒有及時把傷者送至醫(yī)院,導致錯過了最佳的搶救時間。后來調(diào)查知道,因為肇事司機喝了點酒,害怕被查出來,所以現(xiàn)場逃逸。又是酒后駕車,國家三令五申不準酒后駕車,可是還是不能杜絕,每年有多少無辜的生命斷送在“二兩小酒”上?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去了,白發(fā)人送黑發(fā)人,他的父母肯定會傷心欲絕;他如果有妻兒,他的妻子年紀輕輕就失去丈夫,孩子小小年紀就沒有了父親……全家哀傷。悲憤莫名,喉嚨苦澀,為什么會輕賤別人和自己的生命?如果撞到的不是人而是其他的卡車將會怎么樣?請不要酒后駕車,為了自己的家庭和未知的其他家庭。
驚恐——上一階段流感肆虐,為了應對病情,我院也開設了發(fā)熱門診。一般來說患者都是發(fā)熱、鼻塞、流鼻涕,最多就是咳嗽、稍有嘔吐、胃口不好、身體疼痛、心跳加快等等,反正就是流感的一些普通癥狀。甲流在我看來也就是流感,傳染力比較強,沒什么其他特殊的。所以一般對于體質(zhì)較為健壯的、年齡較輕的都比較放心,一般不多做檢查。那一日正好我跟班,突然“啪”的一聲門被撞開了,兩個男的架著一個癱軟的年輕女士進來了,“救命、救命……”,這種病人不該來我們發(fā)熱門診的啊,我當時想。但是病情是第一位的,初步判斷無意識、無自主呼吸、心跳幾乎沒有,病人不行了……搶救。將病人快速移至急診搶救室,心肺復蘇、機械通氣、開通靜脈通道、阿托品、腎上腺……心跳還是漸漸消失,不停的輪換醫(yī)生心胸按壓,可是患者還是走了。后來才知道,這個人前一天曾因發(fā)熱、嘔吐來發(fā)熱門診看過,當事予以對癥處理后就讓病人回去了,可是今天患者卻真的去了,考慮病因可能是病毒性心肌炎。但是當時如果換成首診是我,以我的大意肯定不會考慮到這種情況,更不會去做個簡單的心電圖,而導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可能這個人會死在我的麻痹之下。膽顫心驚,嘗嘗嘴角的咸咸的汗水,警告自己,凡事當小心謹慎,應當詳細檢查,仔細問診,考慮周全,正確鑒別相關(guān)疾病,不能憑自己的主觀擬度而省略必要的檢查。
憂思——醫(yī)務科門口又聚集了一堆群情激奮的患者家屬,吵吵嚷嚷,爭得面紅耳赤,吐沫橫飛,手上還不時配些動作。又是糾紛!現(xiàn)在的醫(yī)療環(huán)境,患者極其家屬極度不信任醫(yī)生,醫(yī)生為了規(guī)避醫(yī)療風險,考慮全面,不得不多做檢查,降低手術(shù)難度。一有風吹草動,媒體部門就傾巢而出,添油加醋,將同情的砝碼全部加在所謂的“弱勢群體”身上,將矛頭直指醫(yī)院及醫(yī)生。其實醫(yī)院醫(yī)生誰不想救死扶傷,減輕病人的痛苦?誰不想工作環(huán)境寬松,每天看到患者漸漸舒緩的眉頭?誰愿意和患者站在對立的立場,拉遠心靈的距離?當然醫(yī)生也是人,不是神,也會偶爾犯錯,也會有認識的局限性,也會遇到無能為力的病情……為什么會針對我們?想想也會心酸,我們辛苦的工作,累死累活,但是卻換不會一點點同情,一點點理解。而我們能做到就是盡量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,加強與患者及其家屬的溝通,全面告知可能的診斷,需要的檢查,判斷的預后,以及大概的注意事項,讓他們能對病情一定的了解,保證他們知情同意的權(quán)利。盡量從患者的角度出發(fā)考慮問題,盡量為他們減輕經(jīng)濟和心理上的負擔。社會的影響并不是靠一朝一夕就可以改變的,但是可以靠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扭轉(zhuǎn)。用心感化他們,終究他們會感覺到溫暖。
現(xiàn)在的我初嘗了作為一個醫(yī)生的滋味,體驗了醫(yī)路的艱辛。任重而道遠,吾將上下求索,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,做一名讓人民記得的好醫(yī)生,而這也是我——一個新進醫(yī)生的目標和理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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